2012年4月30日 星期一

17.










他喜歡把菸灰彈滿整個洗手臺。他喜歡菸灰像雪花般散落在白色的陶瓷上。他喜歡看著那些黑黑灰灰碎片交雜的感覺。他喜歡吸一口濃濃的菸,張開嘴,讓煙浮出嘴巴,讓煙停在半空中成為濃濃的一團。

他喜歡雨天時坐在浴室裡抽煙。他會拿一本書陪伴,但不一定看得了幾個字。


他的身體承載太多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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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起身要沖水時,發現馬桶裡有一隻蝸牛。沒有爬行,只是沿著水面吸附著。他回想昨晚吃的墨魚麵裡頭,是否有失手煮了一隻蝸牛進去。

有時候見怪不怪是年紀大了之後所演化出來的特殊才能。


他按了沖水把手。按到底。以為按得愈用力水流就愈有力。傻蛋。蝸牛還在。吸得緊。他拿起蓮蓬頭,轉開水龍頭,用水注把蝸牛沖到水裡。


聽說,馬桶沖水的原理和噴射機的渦輪理論是有關連的。


他再沖了一次水。

他拿蓮蓬頭洗了屁股。

他看著許許多多小小的蝸牛隨著水流滑行。
他看著自己的胯下。
他看著馬桶。
他看著蝸牛。
他看著排水孔。


他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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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了餐館之後,他就不曾在家裡的廚房煮過東西。流理台旁只有煮咖啡的簡單器具,水壺,一些碗筷,葡萄酒杯,以及不常用的鍋具。

他一個人時常抽煙。但人多的時候則不。

他會去跑步。但不喜歡跑步機。

他用鍵盤敲擊文字。是文字,不是文學。
他常想要吞一些藥好讓情緒鎮定一點。

他喝威士忌。任何一種只要夠陳夠香夠濃的。
他喝葡萄酒。但不喜歡過度形容。
他在下著雨的夜晚發了信給他的前妻。
他說,他又失眠了。

他說他正準備離開城裡。可能回家,也有可能是出國。
他突然想去京都。舒國治某天在報紙上寫的那種京都。

他說,他已經不能再繼續這樣的無以明狀。

陽台上傳來了鳥叫聲。不是紅綠燈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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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 Cab』的吧台仍然是他愛去的地方。小眼睛老闆的女兒已經六歲。喜歡拿鋼鐵人敲人腦袋。他現在只吃巧克力慕司與一杯熱咖啡加紅茶。他仍然會寫筆記本。並且試著不因為年紀的增加而喜歡問一些故人老朋友的事情。


這個城市很小,大家都在同樣的地方出沒。同樣品味的人,同樣思考的人,同樣程度的酒鬼,同樣愛找樂子的玩咖,同樣寂寞的男女。幾乎,時有碰頭。所以任何一個喊得出名字的有名的小角落,餐飲的,夜生活的,幾乎都成了各個消息的中繼站。而那些每天站在那邊負責的人,就是你需要消息的最好的來源。


他和站在吧台裡那個中年男子對望了一下。他知道大家都知道。他知道大家都在等他問。


他開始和一個餐館過著日夜都工作的生活之後,他的臉他的身體他的整個人呈現一種超現實的進化,或說,老化。他在四年後想起四年前的他都會感到不自在,但那個不自在是因為矛盾而生的。他不再有四年前的想像力與觀察人與描寫人的動力。他不再窮困,不再找不到城市裡的存在感。但現在的他卻是更沒有存在感的。他無法想像這樣的他怎麼活下去。他的心是空的。他不再會被怪事吸引。他被正常的社會競賽給吸收。他已經沒有了改變自己看待這個社會的能力。他很容易接受。

他有很多惡搞的點子。但沒一個後來有成為什麼的。因為最大的惡搞的點子就是去開了一個餐館,並且莫名其妙的經營了起來。他已經不會被嚇到。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他已經覺得錢不是很大的問題。


他有三年沒有去看過現場的搖滾表演了。最後那一天,是oasis
他還是聽很多音樂。但他開始討厭遇到一些音樂人。


他不再熱衷寫食物。他認定文字裡的食物如果沒有哲理,寫出來的東西和垃圾或許相近。那不過是虛情假意的吃喝,卻被冠上美食與品味。他討厭自己被歸為那一類人。


蝸牛在甜點冰箱裡。濕濕的。


他問,那個女人來過這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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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杯塑膠咖啡加牛奶。他聽著Jamie Cullum
窗外的雨很爵士。
煙霧瀰漫。

手機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話筒裡的人說自己是Thom的朋友,要約吃飯。

他約了銀河餐館。如果沒事的話。


然後他想起她。
季節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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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醒來,當你回想,當你還感覺到醉。當你望著窗外的雨感到不知所措。

當你發現身體不再能記憶。意識不再有衝動。
當你發現你已經完完全全愛上一個沒有形狀的空洞不是肉體。


在你過夜的夢裡,你們真實地擁抱了。以一種青春模樣和現在的身體。

夢裡有一把插上導線的吉他,周遭有音箱回逤持續擴大的頻率。


那是一種沒有旋律卻快要爆炸似的頻率。

那是一種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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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抽著煙。
他正在寫一個新的專欄。

他正敲著鍵盤。
節奏輕盈如同情境音樂。

他的點子其實不是什麼點子。


他只是,

把所有宿醉時候的隻字片語都收集起來罷了。






2012年4月18日 星期三

16.


http://www.wretch.cc/blog/kwansixtynin/12010115





Fitter Happier


fitter, happier more productive comfortable not drinking too much regular exercise at the gym (3 days a week) getting on better with your associate employee contemporaries  at ease eating well (no more microwave dinners and saturated fats) a patient better driver a safer car (baby smiling in back seat)  sleeping well (no bad dreams) no paranoia careful to all animals (never washing spiders down the plughole)keep in contact with old friends (enjoy a drink now and then) will frequently check credit at (moral) bank (hole in wall)    favours for favours fond but not in love charity standing orders on sundays ring road supermarket (no killing moths or putting boiling water on the ants)  car wash (also on sundays) no longer afraid of the dark or midday shadows nothing so ridiculously teenage and desperate  nothing so childish at a better pace slower and more calculated no chance of escape now self-employed concerned (but powerless)  an empowered and informed member of society (pragmatism not idealism) will not cry in public less chance of illness  tires that grip in the wet (shot of baby strapped in back seat) a good memory still cries at a good film still kisses with saliva no longer empty and frantic like a cat  tied to a stick that's driven into frozen winter shit (the ability to laugh at weakness) calm fitter, healthier and more productive  a pig in a cage on antibio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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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察覺到自己愣在馬桶上,腳有點麻。
起身,回過神,看著馬桶裡的東西讓我回想昨天晚餐是否吃了墨魚麵。
很黑,很深沉,還帶了點墨綠的一坨。

我記得昨天吃的是沒有鮮奶油的carbonara。外加一點用鵝油炒的四季豆。

從電腦螢幕裡面的一則搖滾樂團主唱當了爸爸的新聞裡,我知道她剛生了一個小男孩。

廚房很潮溼,植物長得很好。

我在平底鍋裡倒入了大量鮮奶油和三顆蛋,做了一份炒蛋。燒了鍋水,煮了一盤即食包的巧達起司macaroni。切了一大把蝦夷蔥,全部撒在麵和蛋上。磨了些黑胡椒上去。

又播了〈慾望之翼〉來看。
持續著迷著馬戲團女天使回到拖車房間的彩色畫面。

一直找不到的那只卡西歐電子錶又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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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巷弄街區很靜;靜到我不自覺會陷入腳踏車齒輪運轉的聲音迴路裡。而今晚迴路裡面有她。

咖啡廳下面的手作織品店已經打烊。
二樓咖啡廳裡,小眼睛老闆在吧台對著我笑。我要甜點和咖啡。你知道的。


今晚有椰棗蛋糕。


那一年的這個時間,這個老闆還帶著剛滿兩歲的小女兒,問我這邊適不適合開咖啡廳。那一年的這個時間,這邊還是一間賣美式食物的熟食店,叫做「午夜急送」。那一年的這個時間,我時常蹺班跑到這裡。那一年的這個時間,她在這邊發現我忘了帶走的筆記本。

她說,我偷看了你寫的全部東西。那晚她穿著白色連身短裙,一雙大地色帆布鞋,頭髮就像幕夏畫作裡面的浪漫派女神般的撒落胸前。那一年的這個時間,我時常在這邊碰見她。

如果天使蛋糕是因為一個女孩而生,那麼我會願意為她烘焙一個。

她時常叫我幫她付啤酒錢,然後就走了。熟食店的老闆是個香港人,喜歡竊笑。

那晚,她說她在網路上看了我最近的一個故事。
然後她說要辭職去法國巴黎了。
她招了一台計程車。

她說,如果哪天回來再相遇,
讓我們做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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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誌偶爾會有她拍的廣告,或她和其他模特兒一起拍的時尚專題。
最近一次,一個搖滾樂團主唱在一個音樂季裡牽著她的照片在網路上流傳著。

「午夜急送」在她和計程車離開之後不久,就收了。
小眼睛在我長期喝醉的意見下,頂下了店面,開了咖啡廳。
店名就叫做「Black Cab」。

沒多久,我因為搞不清楚發稿時間和起床時間,也把工作辭了。
一邊回餐廳打工,一邊接外稿來寫。
植物開始長得很好,逼得我為它們搬了一次家。

搞過幾個妹,但就是搞了幾下,幾次,或幾天。
無法忍受那些像塊死肉般的性交之後的感受。
無法忍受連廁所衛生紙都不好好丟的女孩子。
無法忍受做早午餐給她吃卻說不好意思我在減肥的妹。

無法忍受在射不出來的時候一直想著她那白色連身裙裡面的身體線條以及那張美好臉孔的那種抽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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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涼涼的,我炒了墨魚麵來吃。
切了大量青蔥大蒜和辣椒片,用西班牙處女級橄欖油來炒。
最後撒上點植物。

一股濃濃的香味很沉地瀰漫在房間裡。
很黑,黑到化不開似的。

那則新聞裡是說,樂團主唱未婚生子,於是積極開始亞洲巡迴表演,好為小孩子存奶粉錢,神祕女友是曾經旅居巴黎的業餘模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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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坐上計程車之後,我回家重新看了前些天貼上部落格的文章。
我抄了Radioheadok computer〉裡的「 Fitter Happier 」,寫了篇小故事。

裡面有句歌詞是:「 favors for favors
我拿來玩了點小遊戲。

「你幫我一次,我幫你一次,這裡不就是這樣嗎?」
「對,你幫我付酒錢,我跟你回家。是這樣嗎?」

她始終沒有和我回家。但我無意暗示這件事。

我記得她坐上的計程車是車號+666的雪鐵龍汽車。

Black Cab」我和小眼睛說,就叫這個名字吧。
然後下面要加一句小標。

just for cu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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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批植物收成那天。
我又看見車號+666的雪鐵龍計程車

那晚,我夢見一把乳白色Fender電吉他,插著一條鮮紅色的導線,
彎彎曲曲的,連到了她的裙底下。
然後她以那個純真無暇的臉,坐在計程車裡對著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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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之翼〉早播完了。
我醒過來。又放〈ok computer〉來聽。

電話另一頭的男子問我,音樂側標寫好沒。
我說,再幾天吧。最近忙著寫食譜。
他說,因為主唱剛當了爸爸,所以寫了一首給兒子的歌,想要加進來,我可以再斟酌看看。

「管他媽好聽難聽都要寫上去。」

他說,今晚的演唱會有兩個set,中間休息時間我可以去後台和團員們喝酒同樂。

我洗了碗盤,帶上一塊早上剛烤好的布朗尼。
出門前,我的貓叼了那只八年代的卡西歐電子錶,站在房間口。

騎了腳踏車去捷運站。
等著最後一班捷運。

我聽著iPod裡的The Raveonettes出了神。

Dead Sound

然後我看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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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去搖滾。
站在捷運站裡抽了一根菸。

小眼睛把鑰匙交給我。我回過神。
然後他就走了。

我看著她把音響聲音轉大。
然後在吧台裡,自顧自的跳起舞來了。

牆上的圖案是我為她畫的。
一台黑色計程車,中間一行「+666」反白小字。

 Black Cab just for cutie

我拿出了布朗尼。
親手餵了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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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半夢半醒之間,我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
似乎有什麼異於平常的東西,從窗戶飄了進來,在呼吸之間裡瀰漫著。

靜默,黑暗裡,只有MacBook的蘋果亮著。
水杯漾著藍光。
想寫下什麼,關於夢見的與渴望夢見的。

背包裡摸不到我那熟悉的MOLESKINE筆記本。
房間裡遍尋不著。
該死。

希望是落在了「午夜急送」。

坐在電腦前抽了根菸。
螢幕裡的文字,透過反白背景,重重疊疊的。

我看見她的留言。




她說,她喜歡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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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最後一班捷運走了之後,我們搭上了黑色計程車,回家做愛。」







「 Black Cab for Cutie 」
(April 19, 2008)










2012年4月15日 星期日

15.









語言需要重組。如同常規需要被解構。所以太想講道理的人已經無法活得有存在感在這個絲毫沒有道理的城市裡。



午夜過後,黑色布幕,一張被煙屁股燙壞到不行的紅色絨布沙發,一只大同電扇與一盞IKEA立燈,一群失控的素人與一場自以為時尚的地下肉感派對。我癱坐在角落,吃著冷的四海豆漿的燒餅夾飯團,配著咖啡混豆漿。荷包蛋沒有熟,但我不記得我有加蛋。濃稠的液體流了我滿手。煙霧迷漫的頂樓加蓋工作室,發亮的iMac接著一組黑色巨大的老舊音響,時而搖滾,時而電子,音量巨大但無人可管。我想聽黑烏鴉,但沒有人理我。我的工作或許已經完成。我的底片裡應該已經有抓到一些沒除乾淨的腋毛,雷射不完全的疤,太黑的乳頭,出汗的臀溝,怪怪的胎記,不對稱的痔以及窮酸的刺青。我的目標,一些入流不入流的,一些有名沒名的,一些男的女的,醒的暈的,應該都已經入鏡。





我其實食慾不振,但除了咬與吞,我不知道我還能幹嘛。眼前,一堆肉體仍嗨。有肉感的乾癟的,有硬擠的鬆垮的,有v曲線很深也有胸罩很小的,有低俗的超齡的醉的no的,有龐克的長髮的染髮的香的臭的。且這些人彼此可能認識也可能不認識。一堆對著鏡頭搔首弄姿的妹。我突然感到驚嚇,因為我的背後有人戳我。一雙手,亮紅色的指甲油,一個鼻頭明顯和瘦小的臉不成比例的年輕女孩。




我想起terry但我不是terry。我只是接了一個雜誌阿魯要寫一篇關於肉的特刊。要有很多肚臍奶頭陰毛,有張開嘴唇舔的吞的,有硬的的濕的鹹的還要射得滿地並且帶點時尚的病態的幽默的潮流質感的那種。Deadline已到,但進度嚴重落後。似乎是,太多肉也不對。我咬下一口一旁被吃剩的披薩,只有番茄醬沒有起司,然後遞給女孩。我突然想著,那種比較單純,但是也喜歡裸露的肉體應該是什麼樣子。


電話裡,總編輯說,關於肉的畫面應該是唯美的。我說,美的肉會在家裡躺著或是在帝寶的泳池裡。不重要,反正眼下的大家似乎都玩得很開心。這樣就好了。Deadline?算了。反正還有一二三號樣版以及藍圖。


我從午夜咖啡館知道這個頂樓工作室的訊息。我年紀已經大到一開始會感到害怕。但也是年紀大了所以我知道我會需要什麼樣的自我排解的方法所以我帶了食物與自己的酒精。我怕被人認出來,但說到底其實大家都希望被人家認出來。所以我應該是想太多。我的相機成了我的手臂上的鐘點計時器,只要一亮出來就有人貼上來。我只要說脫就有人脫,我只要說搖就有人搖,我只要說笑說含說吸說舔就有人照做,男的女的都是。我們的語言在這裡被重組。我們的道德在這裡被崩解。我們是一群想要擦掉自我恐懼的城市人。我們互相利用彼此只想要達到彼此的目的。跑步機與需要運動的白老鼠。我想到愛情。我想到都會喜劇。我想到菜鳥雜誌編輯曖昧的笑。我想到我們在操場的眼神交會然後交換5shot

我想到我已經過了四年無以明狀的生活只為了賺錢為了瘦身為了在現實的生活競賽裡活下去。

我渴望重組我的生活所以我來到了這裡。我渴望我再次的失眠能喚醒我的獸性我的想像力我敲擊鍵盤如同敲擊鋼琴的特殊能力。我想要再次感覺射精時的羞恥感。我試著遺忘,如同av男星挺起巨屌就覺得自己很有力一定要射得很多射得很自然的那種窘。


我老了。我看著眼神迷濛的紅色指甲油大鼻頭女孩。她其實挺可愛。我把手上的蛋黃油漬燒餅芝麻屑發酸的番茄醬塗在了女孩的臉上。然後她笑了。然後我親了她。然後我拍了我自己和她。


她說她認識Thom。她說她曾經和他們一起去巡迴呦。她說她會做菜也會做愛。她說她很棒。她說她認識我。她說她是我的粉絲。她說她常看我寫的東西自慰。她說我本人其實沒有她想像中來得遜。因為會寫東西的人她認識的不是Gay就是長得很沒搞頭很有體臭很有病的醜男死文青知識分子。她說她討厭講話被糾正。她說她發現我故意在用句點代替該有的標點符號。


她說她喜歡我說的我們需要重組。她說我的鏡頭蓋沒有打開。


音樂這個時候來到了黑烏鴉。我認得出來。Jealous Again。煙霧嚴重影響了我的視覺嗅覺聽覺但有個味道還是讓我想起了獨自晃盪在阿姆斯特丹的街道。我想起了梵谷博物館的一些年輕的金髮的女孩讓我感到興奮的那天。我想起了我還有種植植物的那些日子。我想起了已經嫁人了生小孩了已經離婚了的那個女孩。我想起了還坐在雜誌社辦公室上班的日子。我想起了我一個人坐在窮小子酒吧發呆像鬥陣俱樂部裡的愛德華諾頓的樣子。我想起了我曾經也參加過的一些虛偽的婚禮。我想起一些嘴砲的年輕男女一些曾經叫你兄弟叫你學長叫你老闆叫你dear的稱作朋友稱作不能說的那些人。


女孩吸吮她自己。女孩吸吮我。女孩說我們來重組好不好。女孩說她吞了藥之後就語無倫次但她好喜歡語無倫次。女孩說她很壞。女孩說她知道我喜歡她很壞。


我的卡西歐電子錶響起。午夜三點五十六分。我其實不知道這是誰設定的鬧鐘也甚至不知道怎麼幫電子錶設定鬧鐘。但四年來這個錶只要在我在這個時間還醒著就會響給你聽。這是一種隱喻。我倦了。或說,我應該感到倦了。我拿起黑莓機撥了電話給我的編輯留言告訴他我已經搞定了照片的部分只要我不是真的沒有把鏡頭打開。我告訴還舔著我的女孩說我其實害怕面對現實。我告訴她我其實已經到了會害怕現實的年紀。也就是,在床上看到彼此醜陋的肉體但還是得要洋裝客套稍微接吻撫摸一下的這類事情。


我告訴她我要走了因為我藥走了因為我套子沒了。


我想一個人睡了。今晚。這沒有道理。但事實是如此。我在重組我自己。仍然。


我的游標已經又再一次到了頁尾。





2012年4月12日 星期四

A MAGAZINE,你可以上網搜尋


http://www.amagazinecuratedby.com/martinesitbon/








(原文刊載於《ppaper》雜誌NO.120)



如果你已經是個ipad世代,那麼請你可以略過這邊文章了。如果你已經是個低頭族,那麼這裡將要說的事情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如果你沒有此時此刻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電子產品和平板電腦手機的軟體硬體就感到人生無趣的人,那麼,我們接下來要談的,其實也已經算是一個過氣的事情了。


2012年的這裡,我們仍是無法離開實體雜誌的一群人。我們仍是喜愛在搭乘電車走路通勤甚至坐進咖啡館的時候拿上一本雜誌勝過擺出電腦的人;我們仍是喜愛那種掏出鈔票買下許許多多美麗雜誌出版物感覺的人;即便那其實是一種上癮。我們是那種-只要一撕開塑膠封套就迫不及待地翻開內頁撫摸紙張並且將臉湊上聞一聞新鮮印刷油墨的特殊香氣的人。

我們甚至因為夢想著去雜誌社上班,去感覺時尚,而改變了整個人生;不管還在不在雜誌公司工作的。眼下所有平板電腦所提供的電子讀物,不管多麼時尚與入時,對我們來說,這都不是一種原創。所謂閱讀,一種時尚的原始質感,我們認為,在紙張裡才得以完整體現。

所以我們喜愛的時尚,是雜誌裡的時尚。那是所有事情的源頭,〈教父〉第一集。我們仍會為了一本充滿詩意有藝術感有時尚有前衛有收藏價值的實體雜誌而感到興奮。第一次從時裝雜誌上看到Terry Richardson拍的平面廣告,第一次看見Kate Moss的純潔裸體,第一次看到珠寶攝影技巧運用在食物與人體時所產生的視覺衝擊感。那不是一種硬體帶來的使用觸感。那是一種眼神交會過的福至心靈。

A Magazine curated by》。我們聽見他們說,他們仍想要做出這樣一本雜誌。即便他們是透過網路訊號才得以傳遞這個訊息給遠在地球彼端的我們。一本半年刊的時尚雜誌。純粹,美好,充滿激情與感動與設計師與攝影師與時裝產業之間的互動所表達的參數變化下的藝術品。一本不流俗的雜誌;一個時尚雜誌文化的延續者。


從巴黎到安特惠普,從倫敦到東京到洛杉磯到紐約,這已經是一本所有雜誌迷都想要收藏的經典。即便他們也架設了webblogfacebook twitter。但很抱歉的是,網絡世界裡的大小影像文字訊號fresh以及video,真的,都只能算是〈教父〉第二集。是好看,但絕對不是經典以及原創。


你可以上網搜尋。


但說到底,絕對只有紙張的重量才得以讓你品嚐原汁原味的,雜誌滋味。





2012年4月1日 星期日

延續九零年代的荒謬經典愛情喜劇



http://susanecolasanti.wordpress.com/2011/12/20/serendipity-day-3/





 (原文刊載於《[cue.]》電影生活誌vol.22)




她本來應該搭著黃色計程車離去的。節慶前的夜晚,滿是燈光的路樹街道。男人說,他叫做John。她吻了他的臉頰。聖誕樹在閃爍。一雙被遺忘的黑手套。她決定折返。『聖誕快樂!』

他踢了路邊的積雪。他走到地鐵站。他只想到坐上黃色計程車的英國女孩。地面是濕的。空氣很冷。他想起他忘了圍巾。他懊悔,但還是決定折返。


電影雖然已經演了一部分,但男女主角的美國情緣才剛要開始。他們回到 SERENDIPITY 3拿起剛剛約會被忘記的手套以及圍巾。然後彼此都笑了。這是浪漫的都會愛情故事都要有的經典場景與必須的符號徵兆。下著雪的滑冰場,彼此都忘記還有男女朋友的男女主角。一張寫有電話的紙條被風吹走了;一張寫有名字的鈔票被拿去雜貨攤買了軟糖;一本書叫做《愛在瘟疫蔓延時》;她說她會把名字地址電話寫在裡頭。女孩說,她叫做Sara,在WALDORF飯店,在電梯關起之前。然後他們分手,註定好的。他們各拿了一只手套。地鐵開了。


然後時鐘開始快轉。過了幾年之後。他們都來到了結婚前夕。


他害怕的是,某天他已經年邁卻還不時想起一個百分百女孩與最難忘的一個夜晚與一些畫面。他找遍了所有舊書店,他懷疑自己只是婚前恐懼症。飯店的訂婚派對結束之後他決定尋找那個只有名字沒有電話也沒有訊息的英國女孩。即便她可能老了胖了不美了。


她害怕的是,有天她會遺憾當時解讀命運的角度錯了。那是幾年前的事情。她在滑冰場跌跤。她的雀斑可以連成一個星座。她開始相信一個幸運的偶然,她開始覺得那一晚是個幸運的發現。她買了紐約的機票。她想再次尋找那個神祕的男人,讓命運決定一切。


地鐵還在走,高爾夫還在打,WALDORF還在,SERENDIPITY 3還在。那張鈔票還在,那本書還在。幾年之後,他們離彼此好遠又好近。這是經典的都會愛情電影都要有的元素,從對白,從音樂,從愈趨明朗的劇情,從任何一個讓人嚮往的食物與約會場景,任何一個元素,都要能讓人發笑,讓人心醉。


讓故事回到一開始。他們對彼此的印象都已經有點模糊的幾年前。紐約的冬天。聖誕節。 他們在百貨公司拿起同一雙黑色手套。他們一起演了一齣戲。他們短暫邂逅。他們在SERENDIPITY 3喝了同樣的Frrrozen hot chocolate。然後原本準備就此分手。

除了那杯好喝到不行的巧克力冰沙,沒有人知道,原來命運的奇緣會讓接下來的兩小時成就一部神奇的愛情故事。



所以畫面被永遠停在了那裡。


他說,這東西真的很好喝。

然後,她就笑了。










《美國情緣》(SERENDIPITY)

Peter Chelsom導演(真愛奇蹟The Mighty),Marc Klein編劇(美好的一年A Good Year),John CusackKate Beckinsale主演,2001年好萊塢最令人驚艷的小品都會愛情喜劇。劇中紐約場景全數具有約會性質考量的真實背景,是近十年於關於紐約都會愛情電影中最經典的其中一部。電影開頭在紐約餐館SERENDIPITY 3所喝的Frrrozen hot chocolate,是連脫口秀天后Oprah都愛不釋口的絕妙巧克力冰品。








做你自己的熱可可冰沙Frrrozen hot chocolate
(食譜改編自serendipity3.com)



首先你得要有一台好的果汁機,或是冰沙機。一只可以煮水的鍋子,以及比那個鍋子還小一點可以拿來隔水加熱融化巧克力的鍋子。然後就是一只你喜愛的玻璃杯 。



材料:
200公克你喜愛的上好苦甜巧克力塊
10公克可可粉
50cc鮮奶油
100cc鮮奶
少許香草精
少許白砂糖
少許橙味白蘭地
200公克冰塊
氮氣瓶裝的打發鮮奶油


作法:
將巧克力切小塊,將它放在鍋中隔水加熱到融化。加入可可粉和砂糖,攪拌至融化。離火,慢慢加入牛奶與鮮奶油與所有剩餘材料,持續攪拌直到成為濃滑的熱可可。冷卻至室溫或冰箱溫度。

將放涼的可可和冰塊一起倒進果汁機,高速攪碎片刻至均勻,然後倒入你喜愛的,已經冰涼的杯子裡,最後再擠上一些鮮奶油,大功告成!

如果你想要變化一點春夏交際的開心喝法,沒別的招數,就是加入酒精。同等份量的熱可可,加入1.5盎司的伏特加,打成冰沙,保證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