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21日 星期一

73.








他說他好想和魯妮瑪拉做愛。每個魯妮瑪拉。每個她在電影裡頭扮演的角色。純愛的,叛逆的,焦慮的,發狂的。甚至帶著小孩的。單純的素到發亮的魯妮瑪拉裸體的樣子。他說他一想到他從後面在鏡子裡大力的幹著沈溺情慾的她,就無法控制想要自慰並且快速射精的衝動。


他說他喜歡那種看似嬌弱身形小巧但是慾望無窮的女人。尤其是她們各種因為情慾而產生變化的眼神。


我常在咖啡館同時點濃縮咖啡與冰啤酒,然後加在一起喝。通常對別人的說辭都是,這樣比較提神。但實際上,這對我來說,其實是在藥物之外的一種合理上癮。我貪圖的其實只是喝下這東西之後所產生的暈眩感。暫時的暈眩感。效果最好的時候,是看著戶外盛大的陽光與街道然後快速讓身體吸收這個帶有酒精且利尿的咖啡因。一切會變得比你原本想像的還要美好。一切你想要忘掉的想要克制的或是原本還想不到的,在這個時候都會成為一種實際存在的發生。你感覺自己變得更好。在一種合法的暈眩裡。連坐在你對面的陌生女子的香水,可能都會讓你覺得是種沈默的誘惑。所有發生在眼前的總總,也似乎都有背後的故事可以說出來。


大部份的都市人有時候都會忘記怎麼誘惑自己。他們頂多,只會不停地想辦法誘惑別人。或者不。他們常常把溺愛自己誤以為是誘惑自己。所以他們對想要得到愛的對象溺愛。而忘記了誘惑的重要。是誘惑才會讓人犯下悖德的罪。也或者是,渴望悖德才讓人知道如何誘惑。


我和他在一間澳洲式咖啡館開始討論香水。香水以及女人的乳頭。然後是腋下與乳房之間的皺褶。我確信鄰桌的女人都聽見了我們談話的內容。但在我貪圖暈眩之後所帶來的快感裡,這些女人,年輕的熟齡的,都只會讓我更想要大肆渲染這些令人感覺下流的話題而已。他說,女人不該把陰毛全部剃光。這不合時宜。淡淡的小巧的毛髮是美的。這兩年的色情片女星也都走這個路線。他說,每次他在海灘坐著日光浴,他都會直視穿過眼前那些穿著比基尼女人的三角地帶直到她們注意到他在看著她們而產生害羞然後自己先把眼神移到別處。這很有趣。他說,如果女人在看你,表示你已經把球拿在手上了,然後你什麼都別說,看著她最感覺羞恥的地方,球賽就被你掌握了。這並不代表你想贏。這只是讓球賽變成你想要的樣子罷了。


他說,有時候球賽的輸贏反而是最無聊的。過程裡的那些因為肢體互動而產生的刺激與創意,其實才是最令人感到爽快的。努力地成為一個令人討厭但又揮之不去的人才是最難的。他覺得這是一個男人具有魅力的象徵。管你是禿子或是胖子或是無法被稱作好人的那些普通人。


他並不在意其他人怎麼看我們。他說他很想念在阿姆斯特丹派對和認識陌生人的日子。他在一個指甲塗滿顏色的女人的注視下把整杯紅酒直接喝乾。


明顯感覺自己是活在一種他人無法發現的暈眩感裡其實是很有趣的事情。這並不是喝醉與喝多的那種感覺,也不是藥物產生的後座力。你會感覺情緒被放大。你會知道你在說的是什麼。你還是會思考。只是比較容易釋放一些潛在的沒有大動作的叛逆因子。

我和他說,最近很常在餐館打烊之後一個人在裡面跳舞。太多無法解決的事情可能更讓人容易懷念那些彷徨少年時常做的事情。我問他,還記得小時候大家都會在二手服飾店裡面聽一些無法定義的音樂然後跟著節奏胡亂扭動身體嗎?還記得那些不是很嘻哈的不入流的電子音樂CD在唱片行裡被我們當做寶貝一樣拿了又放拿了又放嗎?


他點了第三杯紅酒。然後戴上墨鏡。我看著窗外的黑色凌志汽車走下了一個和我年齡相仿但身材略為福態的女人牽著一個小女孩走進了老公寓的前庭。車上的男人很直覺地讓人想起了高級上班族的優渥薪水以及人人稱羨的家庭美滿。我看著女人的大屁股直到她和小女孩消失在公寓大門的黑色陰影裡。我想起了我自己是怎麼背棄了所有人的期盼以及怎麼用沈默來傷害那些原本對你投之以愛的家人。我從來不會說那是病。我常聽見人家說這是病。但我覺得這就是一個不像電影角色的都市化男人有時候會發生的心理問題。


因為害怕所以逃避。害怕面對,害怕失去。所以我還在這裡。



咖啡館裡頭開始播放向今年Tomorrowland致意的電子樂。


我問他是否還記得一個人的跳舞。
我問他是否還有印象一間只賣午夜三明治的小店。
我問他是否還記得我曾經在雜誌上寫過的一則小食譜是有關大麻餅乾的?


他沈默。讓自己待在墨鏡後。他說他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沒什麼重要的。我轉頭看著落地窗內我們倆的倒影。他,對著我身後的女人,比了中指。


女人並不好看。但一種陌生的慌張表情,卻格外地討喜。


我默默地喝光了我的咖啡館保利達B。然後繼續待在我的短暫脫序裡。



這是台北。無聊的人還是多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