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12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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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地下室的場景之後你在夜晚的街上呼吸熟悉的潮濕空氣。
毫無寒意的十二月這個城裡你能感覺到的只剩下一些寂寥。


除了滑動螢幕之外這是個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新鮮事可以讓人感到興奮的地方。
舞池裡仍然是巨大的音量帶動所有陌生的肉體。
但除了那些不介意讓你把瞧的身體之外其他的慾望都顯得表象並且空洞。
刻意的很。所有人。在螢幕裡的戲劇化以及矯情總是比實際上的遭遇還要來得魅惑動人。


你時常會看見很熟悉卻又絲毫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的人。你時常看見似曾相識但又毫無印象的女孩女人。見過但卻又無從記憶是常態。無處不在的網美稱號以及潮流派別。派對,年輕人,復古與新潮,大叔與退時。你自顧自地坐在了無人的街頭。你想起了性慾區裡的老朋友與角落裡的DJ台。


你不再能自在地書寫。敲擊鍵盤也不再像是熟悉的把戲。成了鬧劇。常常。你為了活下去而寫。你為了找回什麼而敲擊。但節奏混亂。毫無疑問。你像是個裸體站在鏡子前的中年男子看著身體再度走樣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你活得沮喪但卻無從宣洩。


像是不再感覺自己勃起但正在勃起的屌。毫無用處的直在那裡。一根具體的存在卻又毫無用處也無路可去的囧著。孬著。哀著。靠。你在街角對著自己說。你看著那副傷痕累累匙的身體被脂肪給掩飾給偽裝。你想起日光裡的長跑但你無從尋找那個姿態的自己。像一杯靜置在馬路上逐漸失溫愈趨發酸的爛咖啡。


狠狠的無感的活著。你遠離了搖滾樂的場景遠離所有罐裝啤酒。你想起的都是年輕時的記憶都是還有很多夢的那些。大力擁抱想像力。在加班的時候大聲聽歌。翻譯讓人自溺的歌詞。想像甜美的女孩還有的其他故事。你可以看著書。你可以喝著咖啡。你還有咖啡館可以去。你想起了大學城區深夜酒館的水餃以及電視機。


其實就像是個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但卻又得活著的人。你開始連晚餐都不知道要喝什麼。你連要聽什麼音樂都得想上好一陣子。沒有什麼耐性對其他人。沒有什麼耐性看沒有裸露的網路相片。敲擊變成了滑動是可恥的。你在午夜的街頭想放聲大哭。


想放聲大哭。雖然你這輩子從來沒有過。雖然你只能想像想像再想像。


但你好想要。真的。


好想要。



沒有酒精的抑制是無法停止這些的。你會無法說服自己閉上眼睛睡去並且迎接未知的夢。你會在隔夜醒來想起夢見的惡與荒謬。你對著怪異的人接吻。對著不知名的屁眼伸手。對著點燃的火丟著甜甜圈並且重複回到同樣的廚房與餐館裡頭像發了瘋的小孩子般的妄想,奔跑,製造與摧毀。然後懊悔。每一個帶著酒精醒來的清晨。每一個差點逝去的意志。你常常想起了那些年輕的臉孔有些人稱是朋友有些人是一輩子的後悔。


持續遊走在深夜的街上。你不再覺得激動。但你會重來一次。你不再覺得什麼都很必要但你會重來你還是知道。你像是個不停需要重新開機的老舊機器。每一個動作每一件事情每一個必備的機能。排泄與宣洩。射出與吞嚥。每個感覺都像是電影畫面一樣被跳接,拼接。被重來與倒帶。


Fuck


那些你已經盡了力氣的種種這樣多年過去只換來了懊悔。你像只被榨乾的果子。你看著自己被吃了被吞了被當作不用錢的爽了就算了。


你看著台上的吉他手出了神。你想著你也會的他也會的其實你們都有交集的那些。
你想著推著小孩子的女人站在旁邊的人行道上你看著那男的有的而曾經你也有的。


如果可以是結局你覺得這個當下的自己應該就是了。
但操他媽的沒有辦法就這樣畫下句點是因為這是個真實的人生。


你的浴室裡時常出現的彩虹是唯一的小小小小確幸。
一間新的房子,一個新的蓮蓬頭與馬桶。你只剩下一點感覺在那牢籠般的生活裡。


需要日照。你在無時無刻滑起的螢幕裡只祈禱你的現實可以這樣繼續。
小小的。晴朗的。像是多年前你剛在這城裡找到的那些,新鮮的吉光片羽。



還等著冒險。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