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3日 星期三

75.









我在南國的咖啡館感覺一場緩慢的雨。

無法聚焦的街道,沒有調性沒有邏輯的號誌與標誌。窗外。騎樓。不用上班的人。


看著女孩幫我結賬。一場年輕的夢與肉體在鼻頭與眉頭與臉頰與嘴唇之間像黑膠唱盤一樣地轉著。我試著克服宿醉。冰拿鐵多加一份咖啡。


攪拌自己的人生好讓所有分層都可以融合是我在前一夜的無人的半空中的夜店想到的。老人喝海尼根。老人的朋友喝高粱。老人的孩子喝電漿般的冰冰的雞尾酒。我是奶泡。他們是咖啡。老人的孩子的同學是企業家是好丈夫是好爸爸。


兩台高速行駛的車廂交會。一股恐懼與壓力在零點五秒間被我抓住。


我看著金髮的外國女人。她看著我的帽子。我看著她的胸部。她試著坐下。車上服務資訊並沒有說明如何逃離災害式的性慾。我戴上墨鏡。


出口在南國是入口。入口在北島是出口。我無法明白那些語言邏輯很好的人是怎麼變成語言邏輯很好的人。想像坐在百貨公司裡看著手扶梯,我就是從沒有邏輯的樓下搭著電梯上來的。

但也有可能,我是從家用品樓層往下要到女裝部的人。


有太陽也有雨。有風也有冷氣。有人撐傘也還是淋了一身濕。我換喝一杯特製的紅茶牛奶。坐在路邊的女人腿很白。她的吐司裡有夾肉。我偏好人造奶油。


開著車沒有目的是活在南國最偉大的生活作息。理想的上午下午甚至午夜。就是晃蕩。突然想起作家與這個城市的文字裝飾。我喜歡看馬路上騎著車的情侶總是抱得緊緊的。

我喜歡想像自己也有過這些但或許只是想像。不怕熱的女人。我想起她家的浴室還有媽媽在門外的對話。

鐵軌邊的房子,路橋,隧道,公園。以及汽車駕訓班乾淨整齊的練習場。


餐桌限重十公斤。手機調成靜音因為要拍照。咖啡館還沒有人。我想起有一把被放在這裡閣樓的木吉他。上面有張熊貓貼紙的那只。女孩繼續結帳。小巧的乳房。

我在南國回想北島那些毫無邏輯的人生。我在南國回想還沒去北島之前在這裡更沒有邏輯的人生。我吸光奶茶。停靠了幾個沒有雨的城市。我想起淹水。我被淹過的水。我又回到了雨裡。


車廂突然滿了。氣味混濁。思考多了。女人長髮裡頭藏匿的氣味跑出來了。咖啡館依然無人。雨停。雨走。結帳繼續。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咖啡館都要有個青澀的女孩像個裝飾物那樣站在那兒。


自動沖水的聲音出現在販賣機旁的無人車廂入口。慾望被關在氣密窗內而無人想起性慾成癮的女人。每個人都在睡覺。手機握在手裡。而我在想家。

許多夢在高速飛馳但肉體靜止得像是等待被插入的玩具。我吃光了已經潮溼但吸滿人造奶油的土司。一個腳趾頭很美但還買不到鞋子的女人傳了訊息給我。



我打了個嗝。站在狹小到不行的廁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