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從東區到信義區,再從信義區往熟悉的迴路走。
我們沒有目的,沒有時間壓力。
我們繞了很多路。在入夜之後。
在忠孝東路與仁愛路與延吉街與松字頭的棋盤式街區裡。
我們沿路吃了一點巧克力。
買了熱熱的星巴克。
研究了路邊的腳踏車站。
我們沒有心事。
心事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重要的事。
我們沒有話題。默默地踏著雨滴過的馬路。
我們繞進一間speakeasy要了一杯可樂。
誰也無法發現我們。
沒有手機的糾纏沒有生意的問題沒有喧囂的酒杯餐盤撞擊聲響。
沒有人會再找到我們。這樣很好。
我們坐在火鍋店裡吃了一碗牛肉麵。
我們穿過幾間客滿的午夜酒館。
我們停在城堡般的高級住宅前看著半空中亮著的檯燈。
我們撫摸著停駐路邊的昂貴轎車。
那些說要幫助我們的人卻沒有實質行動的人已經不再重要了。
那些說有什麼方法卻遲遲沒有拿出方法的人也不是那麼需要了。
那些拿了錢就跑沒有半點道義說要出面卻一再消失的人,也都不能再影響我們的心情了。
我們走過了幾家初上台北時很喜歡去光顧的老舊餐館。
看著斑駁的油漆與灰矇矇的玻璃裡的我們已經不再是那時候的我們了。
我們脫下外套驚覺我們走路的姿態猶如當時一樣地無奈。
我們站上了天橋看著車子如電子樂般的流動。
我們想要讓自己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了台北。
我們抽了一管菸。坐進巨大的咖啡餐館裡喝了另一杯咖啡。
我們買了一只新手機。然後從國父紀念館往回家的路上走。
我們坐在夜晚的公車站看著訊號燈沒有邏輯的輪轉。
我們坐上630號公車。聽著台北人廣播聲與仁愛路與總統府。
我們的夜晚失去時間失去對話。我們拍照,卻沒有聚焦。
南國來了電話。說我們很久沒有回家。南國說他們沒有雨沒有冷只是有點涼。
南國說,一家人很久沒有像一家人了。
南國很遠但是南國很需要人家告訴他們這邊一切都很好。就這樣而以。
午夜的街道我們繼續走著。
我們其實只是企圖讓行動像詩。畢竟我們沒有哭。
我們其實只是想要忘記自己的無能為力。
忘記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也沒有做愛的動力。
我們不再憤怒。
午夜,我們走完了記憶裡的那些台北。
沒有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