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孩在我面前脫下衣服的時候,都有著一種獨特的氣氛。
有的沉默。有的傻笑。有的害羞。有的懷疑。
有的是迫不及待。有的是半推半就。
但總是有一些美是存在裡頭的。
就在那個當下。
有些熟齡女子會有一種濃郁的葡萄酒般的氣息。
大部份的青春女孩則有酸甜與清新交雜的質感。
想像我現在腦袋裡的畫面,你會看見一個又一個的女孩子直直地對著你拉起她們的上衣。
隨著年紀愈來愈大,我漸漸不和這些女孩子有身體上的接觸。當然更不可能有什麼交往關係的互動。我愈來愈明白自己就只是單純的欣賞者與工作者的角色。其中也不敢說是有什麼藝術成分的創作在裡頭。我只是看,以及記錄。有時候會有點感想。就這樣。
你說會有興奮嗎?
真的,很難。
心動?
那是一種已經死去的青春記憶吧。
我有時候還是會因為一種對於美麗的衝動與慾望而伸手撫摸了對方。但我會明白地告知對方,這真的只是一種個人嗜好,無關男女關係的。只要對方明白,那麼有時候這些動作更能化解工作之間的尷尬與不順暢。
通常我們會笑笑的。當然有時候也會是哀傷的。但終究是一種雙方都覺得有意義的事情。這是在這個虛偽的社會裡很難做到的事情。畢竟,開宗明義我就和她們說,這是帶有情色意味的。誰沒有情色的想望呢?甚至是,誰沒有想像過要讓別人看見她赤裸的樣子呢?
這樣寂寞的活著的都市人。台北。很可悲。
而這就是我的專欄題目與內容。
我知道很多人在看。也有很多人想從中發現我的存在。但我從來不和媒體做進一步曝光。我不露臉。我只想工作。討個生活。靠我喜愛的事情。
有些女人或許因為我還算得宜的外表與品味而直接表明做愛的意願。但我會告訴她們,過程或許美好,但結尾總是尷尬。然後我會開始想念我的妻子。想念她那讓人感到安心與舒服的臉孔與身體。那些親吻。那些觸碰。那些平淡但是讓你覺得有所依靠的味道。
我總是想聯絡她。告訴她我很想她。
但我也總是知道,我沒有辦法過一種正常的家庭生活。
我寫了很多故事在我可以發表的地方。但始終沒有辦法找到自己真正可以活得下去的正確方法。所以故事成了扭曲的現實的記錄。而這意外地受到了這個城市的閱讀者的歡迎。
我常坐在一些餐館與酒吧裡頭。看著我曾經拍攝過的女孩子回到一種正常的都市人的生活。她們有些人會真的看見我,然後默默地報以微笑。他們有男人有家庭,有姐妹淘與朋友。甚至小孩。她們在公開的場所裡頭,扮演她們的都市人。
我就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
我也常告訴她們我需要的只是一個人。
她們有些人有時候會前來攀談。我們或許會喝上一杯。
但我終究選擇離開。
那些年輕的肉慾的失控的刺激的外貌性的時尚娛樂社交關係。那些燈紅酒綠的夜色以及永遠不滿足的熱鬧喧嘩。那些反覆在城裡穿梭的黃色計程車以及從這裡移動到那裡從醒來到睡去從宿醉到健身房的都市人生。
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正式步入中年或許就是從厭倦這些開始的。而或許也是因為明白了這些,我才真正發現這一段時間以來所拍攝的女人與身體,有一種以前不曾出現過,但也稱不上美的細膩質感。我幾乎可以說我抓到了時間。在我的女人的影像裡。
你會開始想像我說的這些事情。你或許也會聽出我的故事裡的那些悲傷。
但我想說的是,都市型悲傷,造就了我們可以短暫逃脫現實的影像與故事。
而我非常非常喜歡,這樣的工作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