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4日 星期日

106.











老公從櫃檯走回來說,有人幫我們買單了。
我一臉困惑。她說他說,有一個永翰幫陸寬買單了。


我看著不大的餐室,回想著離開的人,穿過窗外的人,我想不起來遇見了哪個熟識的人。
走近櫃檯和老闆道了謝,匆忙中只依稀聽見,我們曾在哪裡遇見過的。永翰的朋友,陸寬。


我們出了門,騎上車。
我往記憶裡探索,試著想起我怎麼會在永和的這間老餐館和老老闆有共同認識的人。


是的。後來我想起來了。
但也真的太過巧合。太過巧合。


多日感冒喉痛不癒與不夠藥效的醫師處方讓我今天決定冒著頭昏騎車到老公新店常去的診所。後來我便決定一路沿秀朗橋騎回去看那間,算是我們在台北的起家厝。途中因為機車沒油,牽行了一點路,到了景平路南勢角加油站,想起了一點以前時常要步行至捷運站搭捷運往雜誌社上班的日子。


機車仍是同一部,大勇街路旁的那間頂樓加蓋也還好好的在那。陽光與路旁的7-11氣味仍然一致。一股沒有人會埋怨的窮的氣味,我常這樣說。我停在路中間,就只是看著這些。大水溝上的小橋,還沒開始的黃昏市場,營養三明治,晚上的鹹酥雞攤,還有我滿滿因為貧困與無能為力而產生的幻想空間。我還記得一件丟在舊衣回收桶上的黃色內褲,也記得那些同學與一隻後來讓我決定可以叫貓下去的黑白貓。我在這裡遇到了未來伴著我最久的伴侶,想出了一些小東西,因為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所以後來去市區開了貓下去這間小館子。然後失去了這間房子曾經有過的全部。幾乎。


我還是會想起站在我的房間外,頂樓陽台抽著菸看著路口車流的畫面。我還去過綠洲合唱團的演唱會。我在這裡做了許多食物給朋友,給家人,給雜誌拍照。我在這裡還有一些年輕的氣味。還有一點自己的時間。我還能感覺到,什麼叫做晃蕩。


是的,如果說後來有什麼不見的了。就是離開了這裡搬到市區之後的事情了。
我還是會想起一個念頭,如果站在那間房子裡的當下我會知道後來我會變成這樣,我會怎麼想?
我有辦法做什麼決定?


還是,我會選擇嗚住耳朵逃得遠遠遠遠的。
如果我知道我再也無法輕易回家。
如果我知道我會失去我最好的朋友。
如果我知道會欠下一些不知該怎麼計算的數字。
以及人心。
如果我會知道。
那些後來得到的其實也並不讓人真的感覺到開心。



我看著它,它可能不記得我了。
我又即將要開展一間新的公司了,但我不知道未來會是如何。


我去了一樣的那間土地公廟,就像是幾年前剛要開貓下去那樣,怕太矯情也怕不夠虔誠,我點了香,為每件事情拜拜,然後離開。


然後遇見了永翰。
我在騎上福和橋的時候想起了永翰以及他介紹的一樣開餐館的老大哥。
那是在大勇街口後面的一間海產餐館裡頭,老大哥是開上海菜館的。


那是我的菜商,永翰。弟弟叫做小剛。
誰為想到呢?永翰。


我只不過是想找個理由回去永和看看,才答應著每年都一定去吃他們的尾牙。
然後日子翻轉,今日的我只是想找個老地方吃點菜飯,然後吃藥。



我想那是一個奇妙的地方。一直是。
就算你不會再回去住在那了。





但總是會在奇妙的時候,你,就會回到那裡。












感覺活著,感覺風景,感覺勇氣- 一個非典型路跑者的心得分享



(原文刊載於《URBAN RUNNERS 2016 SPECIAL EDITION SUMMER》/ photo. Kat Leung.)  






No fear.



最近,時常在漫長的跑步接近尾聲的時候我會重複這一句話,會說出一些聲音,給自己聽。而這個時候,我大概已經跑了將近18公里,甚至更多。看天氣狀況,也看情緒。如果前一天已經超過了20公里,我就會選擇在今天跑短一點。路線也會刻意隨性一點。記得第一次跑到陽明山上文化大學的那個當下,我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可以原路折返回到大龍峒的住處,但下山的路上,我想那個壯麗風景所參與的記憶,是會一直引誘你再跑一次的。這是跑步最大的魔力。在我的看法裡頭。


『風景是留給有勇氣的人去欣賞的。』如果要我為跑步下一個標題,那這句話就是我現在不用多想就可以告訴你的。


基於一種以疲勞餵養疲勞的奇怪邏輯以及想拯救當時因為餐飲工作而日漸走樣到讓人厭世的生理狀態,六年前,我開始重拾小時候當個運動員所養成的習慣,也就是每天不管如何都要去做定時定量的運動。而礙於時間、方便性,以及效率的考量,買一雙跑鞋直接出門去跑步是最直接不囉唆的運動方式。說來很好玩,我當時只是想起了中華民國史上最知名的女運動員紀政曾在電視上說過的跑步是她最主要的減重方法,然後我就開始了每天有空就跑步的習慣。一開始是從餐館兩個營業餐期中間的午後開始,偶爾外加幾個下班後的夜晚;從繞著建國中學外圍跑個3公里就快過世的囧,到開始可以環繞整個萬華地區,到整個台北南區,然後再開始往更遠的區域探伸;有時會沿著河濱的運動步道,但更多時候,我都是在太陽正大的時候跑在機車道旁的馬路上。我喜歡那些感覺,感覺自己活著的感覺,我喜歡跑完步的感覺,祂讓我感覺自己還經得起更多餐館工作的疲勞,更多酒精,以及更多食物的職業傷害。一年又一年的,跑步的時間開始很固定在午前,有時候會是過12點的午夜。我記得我第一次從中正紀念堂跑到台北101再折返的感覺,當下我覺得自己一定可以辦到什麼很不一樣的事情了,很好玩,我默默的激勵了我自己。


所以我夏天總是會曬很黑。所以我後來只愛穿很短的褲子跑步因為我不喜歡曬痕太大面積。所以我開始發明了一種專業技能,也就是每天都可以拖著宿醉的身體上路跑步,8公里到10公里,甚至更多。所以我開始用跑步的時間去研究台北市每個主要街道的狀態與記錄不小心看到的店面。我用跑步在記錄我的台北。我用跑步在活著我的台北。然後我從台北的南邊跑到了北邊,從西邊跑到了東邊。就只是為了活下去,其實。這是我跑步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喝更多的酒,這是我消遣自己的說詞。Marc Jacobs改頭換面變成2.0版本的樣子是我常拿來激勵自己的故事。而身材其實也就像大家知道的,一開始你會瘦很多,但到了一個程度,你就會被飲食給制約。然後跑步不再是我瘦身的理由,那已經成了我上癮的東西,症狀。我已經無法一天不和身體的痛苦對話了。那是我祈禱自己一天會過得順利的方式。我更相信著,可以幹點不一樣事情的人,可能也都是這樣的沈溺在終日和痛苦對話的過程裡吧。或許。


但所有人都誤會了其實我一次路跑賽都沒有參加過。我不是為了這件事情跑步的。理由很好笑是因為大部分路跑賽都比我起床去菜市場買菜的時間還早,而就算真的那麼早起床,我的生理時鐘應該也還停留在想要蹲馬桶的狀態。所以,當我看著許多路跑賽的狀態洗著我臉書的螢幕時,我總是會覺得,怎麼有人可以這麼早起床還精神奕奕而且還可以化個全妝去跑21公里呢!?


這或許是大部分人心底還有個運動夢的當代性表徵吧?給自己一個理由穿上看起來像個慢跑者的裝扮。很好玩。和一堆朋友一起。和一群不認識的人在清早的河濱旁跑著。相較我每日的自我對話來說,真正長跑必須面對的孤獨可能是一種無法說得明白的漫長自我練習。手機與耳機其實都不是很需要的的東西,陽光與風以及狀態不錯的身體可能才是你最需要的陪伴。我想每個人都需要與意志力培養很親密的關係,跑步就很需要這樣的想法才能變成生活的一部份。為自己活著能看見的每個風景找到感動,我很喜歡的一個女性健身教練這樣說過。我想跑步就是這樣的一回事吧。但或許是因為我都選在太陽曬死人不償命的時候上路,所以我其實很少遇見也和我一樣揮汗跑著的女生。但說真的,這也不失是個只用跑步就可以曬出一身好像度假過的膚色的好方法吧!


今年開始戒除酒精上癮的症狀之後,我發現讓自己每天跑個20公里上下其實並不是一件很難持續的事情。我看過太多用『太扯了太扯了』回應著我的臉部表情,但突破自我恐懼需要的或許只是傻勁,真的,對我來說,其實就只是穿上鞋子跑出門,你可能就能夠去發現其他人都沒看見過的特別風景。而那會讓你找到屬於自己的跑步意義!















2016年7月3日 星期日

105.











那是一種很深的孤獨。
就是沒有人會想到你,沒有人會特別想理你的那種,孤獨。


你沒有任何聯繫的人。可以聯繫的人。
你只是一直等待,等待。
看著人來人往。音樂一首接著一首。


那些斷了的一條又一條的線。
一張一又一張臉孔浮了又沈。
你並不是什麼重要的的人。
對這些人來說。對那些人來說。


你寫下這些。並不能治癒什麼。
那每一個被孤獨給站滿所有思緒的當下。
傷害一次又一次已經結了痂。已經結死皮。
不會痛了。已讀不回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你活在當代社會現狀網絡思考不用付太多責任的現在。
你百無禁忌但不能阻別人用更不想理你的方式來對你。
當作忘記當作不知道當作沒看到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酷。
塑膠螢幕。
黑咖啡。
有關陰天。
全新的。妳。



真正的藝術是不能用任何先入為主的觀念來產生對話的。
所以你大可以把文字用加了很多迴音效果器的方式來產出一篇文章。


也就是,重複再重複,重複再重複,重複再重複,直到重複變成了一種令人上癮的節奏。
那就是最深的孤獨的模樣了。




摔爛你的手機吧。





(一首詩。寫在破舊不堪的情色咖啡館洗手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