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26日 星期六

68.












或許我們都活在一個很深的夢裡。
一層又一層的。重複的醒來與闔上眼,重複的在腦幹裡發夢,一次又一次,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有時你會覺得可能是住的房子有問題。你的睡眠一直沒有完整過。老舊屋子裡的管線在梁柱深處常常發響。屋頂時常發出雜音。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有人。你的床與不良的採光時常讓你感到即使起床了還是昏昏欲睡。在電腦前常感覺工作效率不良。同床的人也可能和你同時發夢,然後醒來,看著彼此感覺到陌生。好像各自經歷了一場不可告人的赤裸的醜陋的下流的噁心骯臟的怪夢。你感覺到自己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要趕快過完這一天。你只想要身理刺激讓自己感覺活著。排泄,填補液體,射出。連衣服幾乎都不用穿了。

你在城市迴路裡持續轉動。持續在一圈又一圈的白日夢想像裡找到活下去的動機。想像自己變得有錢。想像自己變得迷人。想像自己有點名有點特殊關係有點與眾不同。有時候你會覺得自己有無盡的想像力,無盡的創造力,只要未來是可能存在的,你就有可能把夢裡的美好如實成真。你連話都說不好但你感覺自己比別人都還要巨大。因為你持續在腦袋深處計劃以及算計。持續在每個可見的人事物裡找到一點缺陷然後證明你有天賦足以改變這些。你覺得有一天你也會是別人想像的對象。你充滿了勇氣。直到你看見真實的數字以及繳費的單據以及那些告訴你你很無能的所有面具。

然後你就發現我說的。我們可能都只是一直在做夢。一個又一個。一次又一次。全面啓動。一層又一層。白天在馬路通勤的你可能也會從保時捷跑車裡的你醒來然後看見你其實騎著兩光的老舊機車。午夜夢迴,你可能從一個男人的裝扮變成穿著女人的洋裝,然後醒來以為自己做了噩夢,然後跑去馬桶上學著女人尿尿。

當然你會遇見很多人說你好有夢想。說你是造夢者,說你是賣夢很成功的人。你會笑得很開心,因為這些人都是笑笑得稱讚你。然後你又醒來,在你看著所有人都離你而去而你的事業岌岌可危的當下。你會感覺痛。但你不知道那是不是痛。所以你開始知道你在做夢。就像我說的那樣。

然後你會回到簡單的房子與睡眠的問題。可以把一切都怪罪到這個上頭。說風水不好氣場不好所以導致你人生出現不可解釋的神經搭錯線。而你一樣需要睡覺,一樣需要醒來。一樣,還是繼續你的大便小便射精與月經。

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翻過來又翻過去。全民運動都從咖啡館換到了立法院再到台大醫院凱達格蘭大道。你還在,我們都還在,眼袋很深而大家說這其實只是年紀大的關係。如果你又和我一樣有太多日子陷在宿醉的毛病,那你可能會更有感覺。因為你連慢跑的時候都感覺輕飄飄的好像身體不會痛苦但你其實頭痛得要命。


我們都不願意承認但解釋到現在我想你或許也愈來愈有感覺。或許我們都活在一個很深的夢裡。

夢裡有人說你很屌,有人說你很罩,有人說你很顧家很賺錢很有搞頭。
夢裡有人說你整得真好敗筆真少,有人說你真的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我們都常常去一些地方,感覺自己的存在,但離開之後你真正感覺的只有空虛。就像是從夢裡醒來一樣。我們常常都會去回想那些情境場景畫面。都是這樣的。然後你會感覺自己睡得很少其實你可能已經愈睡愈多。你連白天都在打瞌睡。連白日夢都是真的睡著之後才發生的無法控制的過度膨脹與充滿毀滅的最後你在午夜醒著。醒到發慌。醒到開始回想你這一天到底想了什麼做了什麼到底看到了什麼遇到了什麼。所有的活著的都愈來愈依賴想像。想像想像想像他媽的快把你逼瘋了因為這到底算不算活著你開始搞不清楚了直到我現在告訴你。

是不是。我們都一樣。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個聽見的看見的感覺的。
我們都只能想像你他媽的不是在做夢罷了。


你不是在做夢。
你不是在做夢。


或許。別害怕。



這真的只是或許。















2014年4月22日 星期二

單純的幸福,總在沮喪之後的回憶裡



攝影:潘怡帆





(原文刊載於《优家畫報MODERN LADY》No. 278)



想像你就坐在一間餐館裡。滿桌的食物、上了級數的好酒,比鄰而坐的男男女女與更遠處的諸多陌生人。空間裡有說有笑。杯子敲擊得響。關於吃喝以及人生百態的話題佈滿空氣之中。服務領班穿梭其中。手臂往杯裡注水。主客之間的默契讓身體移動。髒盤子被端進門後,盛著食物的盤子又被端出。想像你就坐在那裡。看著女人包裹著豐滿曲線的緊身洋裝與肚子裡剛被吞下的肥美肉塊。想像她嚥不下任何東西但卻又得依循中產階級社交禮儀而進食的感覺。數瓶真真假假的五大酒莊在席間不斷被驚呼給拱上了天。幾盤滋味差強人意仿冒北歐Noma風格的菜餚在刀叉與盤子的喳喳聲中被下了值幾顆星的評論。男人群裡,以時常出國的科技新貴為首,時而討論股票,時而聊起跑車;走進廁所時抽煙時,則說起了酒店小姐的雙腿與乳房。同桌的女伴,總在一些沒有太多交集的噓寒問暖之間聊起了高階名媛的事業與生活。而享樂與嫁個好老公,則是這些話題永遠的句點。


想像你就坐在裡頭。聞著葡萄皮陳年之後才有的濃郁氣味看著這些細瑣的事情。男人的袖扣沾到了牛肉醬汁。女人的紅酒溢出了鮮紅嘴唇。誰的老公待會要來載誰回家誰又在城裡的那個夜店訂好了包廂。你與想像中的你正在現實之間拉扯。想像一下你就坐在那裡。那些人們說要有福報才吃喝得到的好酒好茶好菜好肉,那些平常人上不去的鋪有平整的桌布附有漂亮鮮花的餐桌。

或許,只是或許,你可能會和我這十年來常有的感覺有相似之處。在這般不正常的脫序的但常被稱作幸福與享受的喜悅發生的同時,我其實最常有的反應是回憶起一些更普通更單純的真心的開懷的氣氛所伴隨的食物酒精與大聲聊起天南地北人生糗事的男男女女。即使那些時刻我們的打扮可能都不夠稱頭,但那裡頭的情緒與情慾,卻真真切切地讓你永記在心底。


記憶是真正組成餐飲場景的事實,畢竟所有的當下都會逝去。一直能被重複想起的那些場域與氣氛,或許才是我們心中永恆的嚮往。在港邊城市的街角湊著一個小圓桌吃上許多海產山產配著啤酒的暢快,在外省老哥們常聚的北平餐館吃上一盤醬肉配著陳年老高粱的直爽,或是就在一間木地板都已喀吱作響的小酒館,喝著骯髒馬丁尼吃綜合堅果般鳥食物的百無聊賴。那些沒有過度炫耀成分在裡頭的吃喝,成了我輩餐飲人最真的記憶。一如在最窮困的學生時代,大伙下了班之後聚在某人家裡開伙共享難得的餐館剩菜或是掙了許久錢才買得起的葡萄佳釀。


電視名廚可以不間斷地在搭建好的佈景廚房裡示範拿手絕活,美食帶狀節目也可以年復一年不斷被重複播送。而你可以開始想像一個涉入太過誇張的食物酒精場景十多年的餐飲人如我。有時候,我就只是坐在那裡,看著滿桌肉與酒然後感覺自己再也吃不下任何一點東西。是的,現場或許還有引人注意的男人女人,但此時此刻,我常做的事情,一如直接關上電視機,我會選擇離去,找個漂亮的藉口,找個溫暖人心的酒吧,好好撫平心中那旁人無從理解,餐飲情報員式的職業倦怠。


人們總說,吃喝可以治愈沮喪。但對我來說,關於吃喝的單純幸福,那些小小場景,卻總是在沮喪的時時刻刻裡,才會被重複想起。








2014年4月18日 星期五

停止時間的美是老歌翻唱式的STILL YOUNG








(原文刊載於《姐妹淘》NO.06  2014)




她們總是可以在吃下一口美好的食物之後露出小女孩般的微笑輪廓。或許刻意。但就像是練習多次之後般的自然。她們總是很輕鬆地站在吧台旁就能拿到酒,用一種特定的鄰家女孩式的語調。總是成功。比起身旁那些望著調酒師喝著酸甜酒的女孩子來說,她們熟齡許多,但總是有辦法用漂亮的方式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從外在的打扮到說話的方式,她們有真正迷人的美好狀態。

都會女子的幽默感吧。或許。她們和你說話的方式總是讓你感覺輕鬆,自然而然地和她們笑在一起。很多禮貌上的示好,像個老朋友關心你。常常會給你一個很大的擁抱。欣賞你的打扮像個姊姊。在餐館與酒館出入多年之後的她們總是大家最喜歡遇見的人。她們在每個地方扮演屬於那個地方的她們。事業的家庭的愛情的工作的群眾的。她們總是知道怎麼讓自己好好生活在每一天。

年齡的話題在她們身上相對來說不是一個最重要的數字。你可能也不會猜到。就算和她們攀談想多瞭解一點在午夜的酒吧她們也會笑得像是還在學校舞會那樣懂得社交禮儀。而好玩的是,社交式的飲酒,他們可能比大部份男生還放得開。那些聰明是經過社會歷練的。對於人事物的品味是逆著年齡的。和她們吃飯,或服務她們吃飯,你會發現同桌的男人大多老氣與走樣然而她們還是可以讓話題天南地北。從音樂到藝術從投資到家庭到男人的糗事與她們自己的秘密。

她們迷人不是只有外表。她們健康是由心裡向外。對任何事情都抱著明朗態度。你會聽過她們受傷但不會看見她像個失敗者。女人如她們,總是知道女人活在當代要怎麼讓自己很好。

在餐館工作多年之後,我常遇見她們在各個場景。一種時間被停止的美讓她們常被大家讚許。而撇開那些外表的整形與否肉毒打了多少,在某些時候,我總覺得她們虜獲人心的方式可能就只是一些細節,一些獨特的小動作。很微妙。她們就是會讓你特別去想起誰。就像是聽著一首老歌被重新翻唱。那是和年齡無關的still young。讓人感覺開心。用一種熟悉的聲音。


討人喜愛的她們,是這樣的。











2014年4月16日 星期三

67.









我坐在火車上吃著我的防水三明治。下午的稻田在車窗外流動。加了濃縮咖啡的啤酒發著濃濃的泡。我喜歡有餐桌的火車。即使只有我自己坐在裡頭。即使我不知道要去哪。

年輕女孩的長髮感覺異常溼軟。不是一種髮量多的長髮。及腰。半透明的白色T恤上的藍色圓點配著肉彈式的胸部在談話間不停地晃動著。她和另外兩個女孩吃著肉桂卷喝著咖啡。她回頭看我。微笑。像是種法式誘惑。

一碗義大利麵冒著煙在服務生的手上從我面前走過。我的啤酒剩下一半。車廂內洋溢著一種花香的氣息。應該是種香水。大部份人低著頭在滑手機的同時音響傳來傻瓜龐克的音樂。然後終點到了。我穿過胸部像肉彈的女孩子並說了聲抱歉然後把自己連同行李小心地穿過人縫。空氣在車門打開之後帶著熱氣襲來。我站在月台。一個人。其他人魚貫地走上手扶梯。然後我看著對面諾大的空蕩的月台想起Wes Anderson的電影。夜晚的空著的車站。投射燈。金屬長凳。公共電話。有風。

我想起在廚房裡工作的那些人。那些在餐館上班的男男女女。我想起每個吃著的喝著的臉部表情而我們服務的時候不是笑得太假就是情緒真的太僵。我想起一些容易喝醉的女人。裝醉的女人。愛擺闊的男人。老的年輕的。能吃的能喝的。我想起那些有錢又有品味的人。大方的人。

我想起那些工作的當下想著要去旅行的時時刻刻。然而真的成行之後,像現在,其實卻又寂寞的慌。手機覆開。沒有人撥電話給我。沒有人寄信給我。沒有人找我。我也不知道該找誰。

坐上計程車之後我看著陌生的城市有著和記憶裡相同的霓虹藍綠。然後我在一間酒吧式的餐館下了車。爬了四層樓之後我安頓好自己。房東聽說我來自那個地方,對我特別親切,直說她好久沒去那地方了是否依然令人充滿希望陽光無限美好。我笑了笑。只說了我很習慣那裡的雨。然後接過鑰匙。我洗了一個長長的澡。

酒吧式的餐館有個霓虹燈的招牌上面寫著銀河盡頭。我坐在裡頭,等著我的烤羊肋和濃啤酒。老闆是個女人。熟齡但仍笑得少女。客人大多是附近大學城的年輕人。一如往昔。音樂依然是咆哮式的爵士樂。酒杯依然沒有停過在每個人的桌上。我向老闆問起一個老朋友。一個女人。然後她說,她們分手了。幾年了。沒有聯絡了。

這裡食物依然很好。酒也很好。銀河盡頭,只是沒有人在等我。

走在燈光昏暗的河濱步道,我避開了同志聚集的工廠舞廳,轉進快速道路下的另一段自行車道。然後那個充滿熟悉感的老地方又出現了。在一座高壓電塔下,我停在一座小門前,和一些年輕人站在一起抽了兩根菸。門上沒有招牌,只有一盞昏黃燈泡,有亮燈就有營業,沒亮燈就是休息。推開門往下走,音樂聲愈來愈大,直到你可以辨識出來那是誰的搖滾而你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擁擠的人群裡頭。煙霧彌漫,酒味四溢,這裡活像是地下墳場。而這個城裡的人也習慣稱這裡墳場。沒有人在意身體接觸。在這裡。一切的摩擦與觸碰似乎都有一種潛在規則讓所有人遵循著。我穿過舞動著的流著汗的許多肉體。我停在吧台前。我喝了一杯德國藥草酒。隔壁的男人看著我。隔壁的女人看著我。各種不同國籍的人打量著我。新鮮人。然後有人拉我。叫我hipster。讓我回頭。金髮的人。女人。也有可能是男人。我搞不清楚。但那太過亞州的單眼皮卻有種陌生裡的熟悉。

她拿出彩色的藥丸。她問我是否還記得自己喜歡的是什麼感覺。她請我喝了一杯橘子馬丁尼。然後我們在廁所旁的小房間抽了兩管香草捲成的濃濃的菸。我們似乎認識很久了而我並不是很確定。但她異常的友好對我來說也不是需要防備的事情畢竟這個旅行對我來說只是想遺失什麼而不是想防備什麼。她太過迷你的胸部在緊身洋裝下顯得多餘。我無法想像她的肉體以及曲線。我認為她的裙子底下並沒有毛髮。

走出電塔裡的墳場酒吧之後我抬頭突然被滿天的星星給嚇傻了。我半跪在草皮上久久不能自己。一種好像電子浩司要從音響裡迸發的感覺在耳膜裡蠢蠢欲動。我看著我鍾愛的那樹在午夜跟著月亮發著綠光。我聽見狗吠。聽見鳥鳴。我聽見女人無數次的呻吟成了一種無法揮去的迴音。我躺下。希望可以更往下。我躺平。大字型。我呼吸靜態的空氣想找到風的聲音。我的藥效正在最巔峰。我好巨大。夢好巨大。女孩子與男孩子在我旁邊跳著舞。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咆哮。沒有人知道彼此的名字而我正在狂喜的邊緣。我敲擊敲擊再敲擊。直到一口冰水被灌到肚子裡。

我在賣著漢堡和炸海鮮的宵夜店。我看著綠色的卡座沙發上面破掉的地方。我手裡握著一顆起司融化的漢堡。可樂的冰塊不停地往下沈。店員在遠處看著我。我回神,咬下一口食物。我回神。沒有嚥下這口食物。女人說她好餓。在我對面。在剛結束派對之後。在沙發破著的那個位置。女人說她想抽菸。在我的記憶裡。

我以為我還在火車上。
我以為車票還在口袋為了怕不見。
我以為那回頭對著我笑的女孩就是香水的主人。

廚房傳來了金屬撞擊的聲音。打烊前的餐館。我在一本雜誌上發現了我許久未曾想起的一段旅程。我去翻了多年來被壓在書裡的那些明信片。我知道自己老了。字句的寫法也老了。紙黃了。郵戳也褪色了。我坐在午夜逼近的無人餐館裡找到了一些小時候的想法以及被時間洗去痕跡的那些人事物。藥物與酒精,肉體與音樂。奇想般的城市。我想起了那裡。我決定成行。甚至不知道那裡是否一如往昔我決定馬上離開這裡。我聯絡了那陳舊的旅店而電話那頭似乎還歡迎著那些無處可去的旅行中的迷路人。

他們說這是瘋狂的決定但我坦白的是我需要找回一些活下去的動力。一些關於人的感覺。基本的感覺。快感。墮落。放縱。然後找到自己是怎麼來到現在的那條路。踏上火車那一刻。我似乎看見了自己還年輕時的那個模樣。

破曉。城市在我的房間窗戶外醒來。我看著那些街道逐漸明白我想找的人不過是刺激的代名詞。一根菸在陽台開始燃燒。我泡了茶。然後將城市的聲音關在窗外。躺在床上的那個陌生人我並不叫醒她。我也不記得我們的過程。我看著她的臀部。她的曲線。棉被輕輕地覆著她的上半身。

我想喝咖啡。試著猜想陌生人想吃什麼東西。我想去散步。一個人。但也想等她醒來同桌早餐。我試著擺脫職業病。試著擺脫記憶。很糟糕。關於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我們曾經共同有過的房子在這個清晨逐漸吞噬了我的思考。

我們是否在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揮霍掉我們這輩子該有的浪漫。我們是否在那些許許多多的當下就已經把這輩子的愛都用盡了。我們是否只剩下需要痲痹需要刺激的肉體。然後只能在瞬間回想。回想生命裡的那些高低起伏開心痛苦。

我們是否還知道還記得彼此有過的那些曾經?是否還記得對方?是否還能有想起什麼的那個衝動?

突然電話響起。我與陌生人的房間裡。電話響起。我回過神,看著那女人的胸部,看著那熟睡又帶著微笑的青春臉龐。我看著我的三明治。我喝著我的啤酒。

我的電話響起。我站在廚房裡。我在火車裡。我在酒吧吞下藥丸我在餐館吃下漢堡。我喝了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一杯又一杯……


火車上,女人問我,旁邊有人坐嗎?我沒有回答。我抬頭回望整個車廂。空蕩蕩。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開了另一瓶啤酒。我找到了我的藥丸。在終點站之前,她坐了下來,然後靠著我的肩膀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