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4日 星期三

79.











我們先是一起看著培根的畫。在房間裡。
紅色的黑色的扭曲的。就掛在牆上。我們坐在床上。


她穿著毛線衫。露出肩膀。像只酒瓶,套了衣服。有點雀斑。有一條紅色的肩帶細細地壓過了光滑的皮膚。我看著她。長而濃密的頭髮像是燈光延伸而成的波浪。從耳後。流過了肩膀直到毛線衫的下擺。我聞著她。我們都坐著。畫沒說話。沒有人說話。像是在等誰開始。我沒說話。她轉身。毛線衫下的那些。沒有腰帶的褲子之上的。她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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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剝了那些衣服。那條肩帶。然後為她光滑的身體,起伏的曲線,乳房上的突起,覆上一層,我的液體。我們在嘴唇之間交換了舌頭以及記憶。她不介意。燈光還在。我知道我需要讓她知道我的慾望,我的力量。我沒有說,便進入了。我知道她需要開始。藉著一個又一個用力的動作。我想給她我的力量。情色。我的存在。我的慾望。她開始扭動身體。放出聲音。她尖叫,隨著每個碰撞。我舉起她的雙腿直到她看著自己的無法控制。她抓緊我。操作我。像是一部被啓動之後就只能運轉到壞掉的快感機器。她一次又一次。在亢奮在脫序在毫無邏輯的眼神裡。然後我決定射出來。給她。給她的身體。那是過量的濃郁的。是經過壓抑毫無保留的。是迫切需要的表達。


快速地我把那些東西從她身上抹掉。瞬間。溼滑的液體乾了。一種痕跡。像是用接近膚色的顏料為身體刺上的抽象線條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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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並沒有這樣就結束。還不想閉上眼睛。我們在浴室讓熱水流過身體。讓雀斑更接近活著的樣子。我還需要。她看著。泡沫是讓身體更具侵犯的潤滑劑。她握著我而我並不想詢問哪裡是我們的下一步。我想著房間裡培根的畫。我想持續營造快感。我讓她背對著我。在兩個小巧的旋窩間。我在沒有生殖能力的洞穴裡。我釋放了我剩下的所有精力。


我們在未乾的頭髮間擁抱。培根的畫。
我們知道可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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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晨我們微笑。一起吃了有蛋的早餐。我們喝咖啡但始終沒有人動牛奶與糖。她提議散步。我還未穿上衣服。我們覺得自己好像還在睡。我還有很多東西想給。她只是笑。沒有露出牙齒。穿著她僅有的我的衣服。她開始像是,也或許是。螢幕裡頭那些為內衣拍攝型錄的長髮少女。我滑動著。她有一雙清瘦細緻的腳,擱著幾只瓢蟲般小巧發亮的指甲。她的嘴唇已經在工作。我看著畫。為她再做了一份有蛋的早餐。


冬日的太陽讓天氣很好。但一打開窗,我們都冷得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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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我是不是醒著。但我想結束睡眠。我用思緒檢查了一遍幾乎沒有酒精殘留的身體。我不是想起床。但也不想繼續。我呼吸棉被的味道。我的味道。我想她。我想著畫上扭曲的臉。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有人會在。我轉了身讓手延展。然後窗戶。陽光。衣櫃。被我的動作給擠壓過的另一個枕頭以及我的另一隻腿。畫是在的。顏色是淡的。但我是一個人。衛生紙是在的。但我是一個人。我不確定我有夢過但我的身體是被修整過的。


我想結束睡眠。但我想回去找些東西。
我的床與我的肌膚在對話。靠一些肢體動作。


我吞著唾液。舔著乾燥的嘴唇。我睜不開眼。但我盡力。
我想起一個日本人說,他是靠音樂節奏在寫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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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咖啡館裡有早餐的氣味。她看著我。沒有人閃躲。我與泡咖啡的人交談。她與另一個女人交談。我們看著對方。有時。咖啡的氣味很不純粹。像是培根的畫,在吧台邊。還未掛在牆上。我們討論著這樣的紅與黑是否需一要點灰。扭曲的臉是否需要一點藍。泡咖啡的人說那女人也在問這幅畫。在稍早向他點了一份有蛋的早餐的同時。我想起張嘴的樣子。鮮紅的嘴唇。有點歪斜的牙。不是純粹的白。


我想起早晨在河邊慢跑時身體無法控制的性。想起那女人與這女人。300下伏地挺身。200下仰臥起坐。我想起村上春樹無趣但充滿記憶的說話方式。女人喝了咖啡。我喝了咖啡。沒有人動牛奶與糖。空間裡的音樂是Thom York。小小的。像是把所有焦慮都裝進瓶子裡。然後開始唱歌。


我開始想要確定的是,她是否知道我知道的那些。或是說想要知道我知道的那些。
我開始想要確定的是。關於畫。關於房間。關於身體與身體之間的。那些。


她的嘴唇裡讀到的。眼睛。


在一個不是週末但是假期的早晨,我決定把那幅培根的畫,放在咖啡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