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7日 星期一

32.








夢是一團混亂,但你就是知道一直夢見什麼。
或許是某個女孩,或許是某個城市場景
但那個夢就是帶著一種悔恨,一種遺憾,一種灰白沒有光澤的觸感。

頭殼快要裂開似的
突然覺得晨光很硬很刺。
在你試著睜開沉重眼皮時,還得試著掙開一團黏在鼻腔口腔裡的惡臭。

他媽一個早晨變得最惡劣不堪的情況就是如此。

你站在乾燥的,搖晃的浴室裡。抽風扇的聲音正擾亂著思考頻率。
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你看著眼睛微凸眼袋浮腫臉色暗沉的男人。
你按在洗手台上任水龍頭一直流。你感覺有什麼要從胃裡湧出但又被止住了。
你知道你得洗個澡刷個牙。你知道得先為自己做些什麼好擺這副殘破的早晨軀體。

為什麼要在深夜與幾個男男女女喝個大醉才行?在每個這般的早晨浴室裡你就會這樣問自己。但其實你知道那不過就是不甘寂寞在作祟其實就是害怕一個人面對漫漫長夜。

你並不是那麼喜歡喝個爛醉。但沒人相信。沒人會去相信一個醉鬼。

你在一間仿愛爾蘭酒吧與幾個朋友大口喝啤酒抖聽搖滾樂大聲咒罵電視機裡的棒球選手。
你在一間仿東歐小酒館裡抽煙喝比利時啤酒聽爵士樂並試著讓夜晚變得美麗。
你與幾個哥們坐在一間包廂裡與幾個年輕酒家女抽菸唱歌喝廉價啤酒,並試著讓自己變成活寶與大伙打情罵俏。

你只不過是想要些什麼熱鬧的來填滿自己無法被滿足的空虛。
你需要的是忘記不是愛情。
你需要的是一點無俚頭開心而不是需要偽裝才能加入的高尚派對。
你需要的是一附可以擁抱的肉體而不是出於慣性陪笑與開口比口都是錢的職業玩伴。

你他媽討厭宿醉。
但該死的是宿醉卻往往可以讓你想更多事情。
宿醉有助心靈沉澱。對你自己而言。
你常在帶著宿醉的大白天裡不斷湧出許多工作與生意上的新點子。

或許你只是需要一個可以說話可以擁抱可以接吻可以牽手的誰。
那麼就不會有這樣多的宿醉以及醒來之後的懊惱。
而這個城市裡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傢伙呢?
為什麼有些人總是得面對這樣的生活呢?

你開著車並試著讓自己能在正式開始一天之前稍稍回復正常。
你不停喝著冰水嚼著口香糖但就是沒用。
你雙手大力敲了幾下方向盤但你感覺這種整自己的方式真的不能算是幸福。

你獨自走在早午餐時刻的馬路上。
你因為艷陽而形成強烈對比的街景讓你覺得自己變得渺小。
你發現一整晚的夜遊終究你還是記不得誰的臉。
甚至是坐在你身旁玩了一整晚的你都無法再重新描述她的臉部細節。

你試著假設如果自己是個為忙碌而活著的人會不會就不容易再犯這樣不甘寂寞的毛病了。
你試著想像這世界有沒有一種人是天生的幸福的工作狂。
你試著告訴自己該往何處走。
你試著讓自己正視著那些你已經失去的許許多多感覺。

你在此時此刻發絕自己已經失去性慾已經失去對於女人的嚴格審美觀已經失去對於物質的欲望失去好像應該存在你這個年輕身體裡該有的所有衝動。

你獨自面對著所有窘境所有該死的想法與念頭而你的手機還是不會響起。你仍因為宿醉而靈感湧現但你仍因為宿醉而感到不耐。你的寂寞開始無限延伸。而你活在這樣的矛盾裡。


你把自己的頭靠上了巨大的廣告看板。
你忘了其他人其他事情其他這個世界和你有關係的所有爛貨。
你看著自己沉入了黑白模特兒的嘴唇裡然後你發現自己只是個倒影。
你看著宿醉的自己以及那雙該死無神的眼睛。

你,一個人,站在豔陽天裡的南國城市的馬路邊。

你自己也已經搞不清楚,你到底可以需要什麼了。




(原文完成於2006 win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