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6日 星期一

58.










那酒愈喝愈覺得悲傷。
太多你只能置身事外的狂歡。
太多無謂的肢體接觸。
太多笑聲,讓快樂變了質。

而你總是以為,這就是你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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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散了的智慧方塊放進真空袋密封起來。我剪了一根雪茄。喝了兩口退冰的啤酒。時間已近午夜。我還在等待。餐館內只剩下冷氣轉動的聲音。沒有音樂。燈光昏暗。一場派對在遠方進行著而我想著有一個人或許會前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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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個女人。跑著馬拉松的女人。她喜歡讓我看她的新刺青。喜歡看著螢幕裡的金屬樂團無聲嘶吼。她總說,一起去巴黎跑步吧,然後開車到濱海的沙灘裸體日曬。

女人沒有胸部沒有脂肪。沒有多餘的你不需要也不想看到的那些。她喜歡坐在我的面前喝著黑比諾葡萄酒。我們在瓦倫西亞的街邊相遇。在台北的書店交換秘密。在上海的酒吧決定出櫃。

女人開了一間果汁吧。在泳池旁。但桌底下也賣興奮劑與天然草。也賣其他女人。

至於男人,她總說,別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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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那個留著灰黑色大片鬍子的男人。駕著黑色跑車的男人。一雙領結有著粉紅點點。漿挺的襯衫有服貼的吊帶。棉質的老式西裝褲,線條迷人,底下則時常襯著一雙刻花皮鞋。

時髦的男人。老男人。抽著菸草捲成的香菸喝著燒燙的咖啡。他不愛去派對但他熱衷打扮。他愛女人但也不是真的會愛上女人。他愛美好的線條組成。他愛他生命裡所遇見的人事物甚至是字甚至是可笑的荒謬的時時刻刻。

他常問我,你寫詩嗎?而他的刺青是一首又一首的詩。在身上的某些私密部位。你會看見一些字與字組成的線條與方塊,在他的肌肉與皮膚之間做著神秘的紀錄。

他是男人。時髦的有點稚氣的老男人。他喜歡做愛但不喜歡射精。他是我在台北的夜晚偶爾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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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苦得我眼睛發亮。香菸已成灰黑而換出了一堆煙。我用絞肉機把南瓜絞成了泥,做了一個類似嬰兒食物的宵夜給自己。加了點橄欖油與熟蛋黃。加了點鹽,胡椒,一點蜂蜜與一小匙香草冰淇淋。

我想起一個女人。我的女兒的媽媽。我想我們沒有性愛的交往關係是食物與餐館讓我們彼此相依相賴。

我在我新開業的小酒吧等著來接我的人。午夜。但半開的鐵門下我期望出現的其實是一個未曾謀面的陌生人。美麗的陌生人。能解救我已經活得慌的身體與心智。在這城市,我除了謀生,還謀求刺激。美麗的陌生人。曾經是我的女兒的媽媽。我想念她。我想念她時常拿出的那張老舊唱片裡的不規則噪音。不規則的磁帶毀損。女人,我愛女人。我愛她們不規則的情慾與生存意念。而男人確只能是一種午夜夢迴的永恆想望。我也愛男人。一種男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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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逐漸散去。午夜的鐘聲已起。我聽見車子熄火在不遠處而車門鏗鏘。有一種重低音的頻率隔著箱子敲擊的節奏穿過空氣。這不是我等著的人。但我可能是他,或她,等著的人。


鐵門被拍打著。身體被拍打著。慾望被拍打著。敏感的。興奮的。



我總會先說,吃飽了嗎?我還有點東西。但大部份情況是,我們並不想吃東西。我們的慾望其實是在避免吃東西以避免身材遭到年紀的摧殘。但這很囧。因為我靠食物與酒精謀生。所以最後我們只選擇喝下大量酒精。謀求刺激就好。


海明威有一段話:我的目標是將我眼見和感覺的事物以最簡單但最好的方式書寫於紙頁。我真的不能同意再多。於是在餐館裡的牆上與可見的紙本,我用字與我的敲擊,寫下了關於我的男人與女人。關於我的肢體以及我的體液 。關於我的迷戀與我的舊愛與我的曾經以及不堪再看的過去。

當然也關於我的愛。我的解藥。我的悲傷。以及我的小酒杯。


為了一種永遠都只能想像的快樂,我會在這個小館子裡,繼續等著會來接我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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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餓嗎?
喝杯什麼呢?


好嗎?最近。


我還可以。
女孩很好。


我是否太矯情了?
是否,還太文藝?


沒事的。真的。


沒事。